为什么《最后生还者》的联机模式这么肏蛋
《最后生还者（ The last of us ）》的单机部分，实为翘楚。2013年的 PS3 游戏，剧情叙述与关卡设计、难度提升的完美结合，当年就获奖无数。2014年出了 PS4 加强版，画质提升，帧数饱满，新入手 PS4 的玩家不妨都尝试一下。具体关于单机部分的评测，网上已经太多了。推荐《叙事的技术》，这篇有一点儿剧透，不过讲的已经很好了。
但今天不是讲单机部分。
今天讲的是《最后生还者》的联机部分。
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肏蛋的体验了。想出联机部分的产品经理设计师程序员都应该“被天上的陨石瞬间砸死”。所有的媒体评分，没有给《最后生还者》评满分的，一定是跟我一样玩了他妈的联机模式。
先说一下，我为什么要玩联机模式。
《最后生还者》的白金奖杯（PS 的成就系统，白金意味着完美达成所有，游戏 100%）需要两个联机奖杯。而此时此刻，如果玩家已经获得了其他奖杯，那么玩家至少要玩到 5 周目。（普通难度通关，简单难度通关用来收集隐藏要素，简单难度＋通关用来收集完全合成升级等一些一周目无法获得必须累计才能解锁的项目，生存者难度通关刷最高难度，生存者＋难度通关刷最高难度。）按照一周目 10 ～ 15 个小时推断，玩家已经花了大概 60 个小时反复玩这个游戏了，再感人的剧情都已经麻木了。现在玩家看到两个联机奖杯。而白金奖杯的名字又叫作“It Can’t Be For Nothing（不能平白浪费）”。玩家已经花了 60 个小时了，已经完美搞定单机部分的一切了，不能因为两个奖杯就浪费了获得白金奖杯的机会嘛。
这他妈完全是陷阱！！！ IT’S A TRAP!!!
获得两个奖杯，需要使用 Hunter（猎人）和 Firefly（火萤）两种职业，分别完成 12 个“游戏周”的内容。所谓“游戏周”，一周有 7 天，其实就是完成 7 次联机对战，那么获得两个奖杯，按照每局打 15 分钟估算，（在不失败的前提下，失败条件后文讲，）至少需要 15 * 7 * 12 * 2 / 60 = 42 个小时，总计 168 场对战。这还不算 loading 载入时间，掉线时间等等。
这看起来还可以是吧？
但问题是，Hunter 和 Firefly 两个职业是完全一样的！流程完全一样！职业属性完全一样！武器没有差别！人物没有差别！连所谓的随机任务，（其实完全是固定的任务，）都没有任何差别！这就等于玩家有 20 个小时都在完全精确地重复之前做过的东西。如果要抬杠，可以说“单机部分刷多周目也是在重复”，但是单机多周目基本上是不同难度，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这个游戏有 5 个难度，官方写法是“easy”、“normal”、“hard”、“survivor”、“grounded”，正确的翻译应该是 ［无脑突突突］、［普通］、［子弹有点儿少］、［见敌人就跑］、［这难度能玩？］。每一个难度都是完全不同的体验，难度越高，越能感受游戏中世界末日的压力。最低难度根本不是用来玩的，是用来收集隐藏要素的；而一上来就玩高难度，很有可能因为难度过高无法通关，结果对游戏产生厌恶感，于是有了适合所有玩家的 Normal 难度。所以单机部分虽然看起来在重复，但是不会觉得无聊，因为有变化。而联机部分，完全没有变化，一切都是相同的、安排好的，只要连打 168 局对战就好了。
想得美！
联机部分的糟糕体现在 3 个方面：
- 游戏系统本身设计有问题；
- 网络服务器糟糕；
- 玩家素质差，而系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游戏系统本身有问题。联机游戏中引入一个“人口”的概念。简单理解，每个玩家有个猪圈。玩家每轮通过游戏中的表现赚取资源，资源的用处是（1）分给当前圈里的猪（2）还有剩余的，则增加猪，否则猪减少。这个奖励机制看上去很美，但是有严重的缺陷，就是当玩家的人口不断提高之后，玩家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养不起这些猪了。一场游戏能够获得的资源是有限的，猪太多不够分了。怎么办？解法是：故意输、故意退出游戏饿死猪。把人口维持在一个相对低的状况，然后故意输、故意退出游戏不拿资源，这样猪会不断死去，然后再认真打一局，把人口拉上来。这样反而是更轻松的打法。有这样荒唐的奖励机制吗？！输反而更爽，赢了反而堵心？！设计这个机制的是哪个屁股还是小学生？这简直是对 JUMP 的“奋斗、友情、胜利”的完全倒车！这样的规则的结果是：鬼知道队友这局是想输还是想赢？如果可以 friend fire，你的队友都有可能直接对你开一枪。这不仅仅是猪队友，这是一帮猪在玩猪设计的游戏。
游戏系统的另一个问题在于“100％ 人口消失”的任务。游戏中会固定时间出现“100％ 人口消失”的任务，需要玩家在接下来的三局比赛中完成一定的条件，才可以避免“100% 人口消失”导致的游戏完全失败，只能从头再玩的结局。其一，玩家如果不看攻略，选择了难度较高的任务，根本无法完成，那之前 10 几个小时就白玩了；其二，玩家在这段时间会专注完成任务，而不是考虑比赛输赢，比赛输赢对他根本无关，所以有可能你的队友会做出一些诡异的行为，你完全无法预料到。你看着队友是弱智，其实人家只是打算完成一个“开枪杀死3个敌人”之类的无聊任务。团队配合，比赛胜利？这些完全都是浮云。
网络服务器的糟糕是一个bug。制作公司 Naughty Dog 也知晓这个问题，但就是没有解决。这个 bug 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搜不到人、频繁掉线，导致本来就已经很漫长的联机游戏之旅更长长长长长了。另一方面就是，有可能加进游戏，发现自己这边三个 1 级、一个 100 级，对方是 4 个 25 级的，这完全没办法打的，独木难成林，基本没有赛亚人可能一人干翻对方全员，要胜利需要配合，而等级的混乱，完全做不到配合。
这里再说一下等级问题。这等级系统就是他妈的废的！游戏中等级只会升不会降，只要多打就能涨等级，所以很多 100 级的依然犯各种低劣的错误，只是因为他开始玩得早，一直在挂机。而另一方面，《最后生还者》PS4 版是一个移植游戏，这意味着有可能一个 0 级玩家，其实在 PS3 上已经玩了一年了，经验丰富得不得了，只是刚开始玩 PS4 版而已。所以从等级上，你根本看不出一个玩家的水平孰好孰坏，那怎么办？“掉哪妈！顶硬上！”呗，反正如前文所写，游戏中输赢完全不重要。
最后要说的是玩家问题，这其实也是技术可以避免的。 游戏中默认打开语音聊天。这是为了队友之间相互讨论战术的。但是，我个人经历的是：开功放多重回音、黑叔叔即兴 rap、西班牙语广播电台、日本人一步一句「ありがとう」。这些都忍了。直到遇到了谈恋爱的：“妳几岁啦？12岁啦。住哪啊？哎哟我肏，被狙击手打了！”小姑娘，就叫我雷锋吧。
语音聊天可以关闭，但关闭之后完全是弊大于利的。这个游戏的联机，有 pay to win 的 DLC 武器，大部分时间，正面火拼根本没胜算，玩家之间的战术讨论可以达到巧胜的结果。但是这频道完全都被非必要的噪音占据了，很多时候细微的脚步声甚至都被频道中的噪音盖住了。这个问题其实好解，先重新实现正确的、能反映玩家真实水平的等级制度，然后每一队只有水平最高的玩家指挥即可。但是估计不会被重新实现了。随着其他游戏的出现，《最后生还者》的联机社区会逐渐缩小直至自然死亡。
《最后生还者》，以 100 分评分，单机可以打 500 分，联机部分有 －400 分，我真想打一个 －500 分，但是看在单机部分的出色，我还是忍住了。
所以问题是：为什么明明很好的单机游戏要楞塞一个非常差的联机模式？
答案是付费 pay to win 的 DLC，畸形的 pay to win DLC，只要有钱就能在联机模式里买好武器、屠宰别人，这在正规的 Counter-Strike 里面根本都不会出现，但是现在每个单机 AAA 级游戏都要搞这个，总有人买单，游戏公司何乐不为？
单机游戏，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优秀的联机模式？
答案是有的。《Portal 2》就是一个例子。它的联机模式的特点是
- 完全贴合单机剧情模式的玩法，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等级、新设定，只是更好玩的单机；
- 联机模式需要两位玩家、而且是合作而不是对战；
- 不需要语音也可以通关，有语音更好，但因为只有两个，不会出现吵闹的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 Valve 不会数到 3，依然是世界最好的游戏公司：他们的游戏的第 2 代已经很好了。另外，他们不缺钱。